又是大理大学三月樱花烂漫的日子了,我忽然想起一位名字叫樱花的傈僳族姑娘。
还是二十多年以前,我担任师范专科学校美术专业班级的班主任,樱花是我们班计划内的自费生,是班里唯一一位怒江傈僳族学生。
毕业前夕的一天,樱花找到了我,沉默了好大一会儿,她终于开口了:“老师,马上要毕业了,我欠下的学费实在凑不上了,能不能帮我想一想办法”。“还有多少”?“四仟元左右吧”。我犹豫了片刻,答应了她的请求。之后,我到学校财务替她交清了学费,她拿到收据,郑重其事地给我写了一张借条,我推辞了一会儿,最终还是留下了。
记得樱花入学之前,没有受过专门的美术训练,专业基础要比其他同学差,也因为这样,在我的印象里,她话不多,学习非常刻苦。
开学不久的一天,我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餐厅门口遇到她,她礼貌地给我打了一声招呼,我注意到她餐盒里只有一个光光的馒头,她似乎也意识到我的目光,紧张地说了“老师,我要画画去了”。我的心头突然一颤,作为班主任,我感觉到我失职了。之后,我专门找到她,试图详细了解她的家庭情况,但除了知道她是怒江山区的傈僳族,除了知道她还有几个兄弟姊妹,除了知道她家庭收入主要靠母亲卖农副产品而外,我知道更多的是她对自己能上大学充满了万分的感激和珍惜之情。
后来,我帮忙樱花在学校找到了一份勤工助学的岗位,钱不多,但毕竟能补贴她的生活。大学二年级的时候,有一天,樱花找到了我,说勤工助学的工作她不干了,我急忙追问原因,她死活不肯说。我通过她同宿舍的女同学了解到,有同学对她从事的勤工助学岗位冷嘲热讽,她不愿意被同学看不起,辞去了勤工助学的岗位,我只好作罢。
后来在同学的帮助下,她终于找到了一份家教的工作,这样,樱花也逐步适应了大学生活,逐步与其他同学有了交流。我让她担任班里的劳动委员,她很尽力,也很执着,有一次,班级打扫教室,同学们草草弄了一下,忙着吃饭去了,她坚持约了一个同学重新打扫了一遍,等她们吃饭的时候,餐厅已经关门,两个女孩子只好挨饿了半天。
尽管樱花学习成绩不太突出,但她的朴实和真诚,赢得了同学们的尊重,她的脸上出现了樱花色的笑容,顺利完成了学业。
几个月以后,我收到了樱花的来信,她在信中真诚地表述了对学校和老师的感激之情,最让我欣慰的是,樱花在怒江找到了一份初中美术教师的工作,她希望她能对渴望读书的傈僳族姐妹进行帮助,指导她们学习绘画。她坦言,在怒江,傈僳族孩子能上大学的太少了,特别是傈僳族女孩,机会就更少。信件的末尾,樱花说她在一年之内一定把欠下的学费还给我。
一年以后,樱花回到了学校,把一个厚厚的信封双手递给了我,我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。“老师,这是你替我交的学费,也是我一年工作的成果,你一定不能推辞,我们傈僳族直爽,太感激您了”。
当我双手接过信封的时候,樱花笑了,笑得那般灿烂,那般甜蜜,那般红润,那般阳光,如同她的名字一样。
此后,我想,有机会我一定要去怒江,要去大峡谷,要去看一看我希望了解的傈僳族,但是,生活却如此奇巧,我不止一次地走进虎跳峡,走进香格里拉,走进维西,走进腾冲,走进瑞丽,却至今没有亲临过怒江。尽管怒江峡谷的雄奇、怒江丙中洛的秀美、怒江同心酒的粗犷、怒江溜索的心惊胆战、怒江傈僳族的万种风情,已经非常深刻形象地萦绕在我的脑海,怒江离我也仅仅只有半天的车程,但命运却似乎有意要把怒江的美丽完整地留在我的想象里,如同柏拉图追求的美好,让我对怒江的向往若即若离、如梦如幻。
如今,又是樱花烂漫的季节了,看到满眼鲜艳夺目、激荡人心的樱花,我忽然想起了这一位如樱花一般灿烂的学生来。是的,怒江峡谷的樱花也一定绽放了,樱花也应该成家立业,小樱花大概也上学了;我真希望傈僳族的一株株樱花也如我认识和赞美的樱花一样,炫丽、坚强,在春天里骄傲的怒放,无私地盛开在“东方大峡谷”的怀抱!
(文章原载于《边疆文学》,图片拍摄于近日,撰文/摄影:洪永忠;欢迎分享,欢迎转发;更多美好,请继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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